紐咸華人社區簡史

著作者:紐咸華人協會華人財富項目

I. 移民至英國

  1. 為工作與家庭而來
  2. 英國的海外護士招募計劃
  3. 以難民身份來英國
  4. 對美好生活的追求

II. 在新家園的生活

  1. 初臨英國的印象
  2. 文化和語言的隔閡
  3. 謀生攻略
  4. 冗長的工作日

Ⅲ. 往事回眸

1. 紐咸華人協會 – 社區的活動中心
2. 服務項目,活動和志願者
3. 成績及成就
4. 重獲新生的旅程

後記


引言

十九世紀時期,東倫敦的皇家碼頭已成為當時世界上最大、最深的封閉式碼頭。該碼頭由企業家們創建,隨後不斷擴展,促使英國國際貿易事業蓬勃發展。倫敦港為大英帝國時代最大的城市帶來了新的商機,吸引全球各地的人到此經商、尋求就業機會和創造財富。當時,隨著貿易活動的擴張,英國船運公司開始從中國輸入廉價的勞動力。到十九世紀八十年代初,少數來自中國南部的海員開始出現在利物浦和倫敦,其中一部分人後來棄船上岸,落地定居。 1901年,第一家由華人經營的洗衣店在倫敦正式開張。到1913年,東倫敦的彭尼菲爾德(Pennyfields)和銅鑼灣(Causeway)的華人店鋪已增至30家,其中包括小餐館和雜貨店。一個規模不小的華人居民區逐步在此形成。到二十世紀初,英國媒體開始將位於萊姆豪斯(Limehouse)的華人居住區稱為“唐人街”。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1939-1945),遠洋船運活動被迫中止。許多滯留在英國的中國船員因而失去了收入來源且又無法回家。他們努力在當地尋找工作以便糊口。接著,到了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一撥撥來自香港及廣東地區的華人相繼來到英國。中國菜也在英國逐漸流行起來,為中式餐飲行業的萌芽和擴散提供了土壤。定居英國的華裔人士越來越多,其中的多數人在餐館及外賣店從職。

在最近的半個世紀中,越來越多的華裔人士出於各種原因來到英國。他們來自不同的國家和地區,包括馬來西亞、新加坡、越南、香港和中國大陸。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上期以來,中國推行改革開放政策,為更多的移民提供了新的渠道,來自中國大陸的移民因而劇增。此外還有大批來英求學的學生及持有其他種類簽證的華人。而在非法的人販夥團的協助下,很多沒有正式入境手續的人也得以進入英國。目前,倫敦聚集著大量的華人;全英國有超過三分之一的華人居住在倫敦。儘管萊姆豪斯(Limehouse)的唐人街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後期就逐漸走向衰落,但東倫敦仍然是華人工作和生活的一重要城區。有關的官方記錄顯示,2020年,單紐咸區就有華裔居民5984名,約佔該行政區總人口的1.6%。

第一章:移民的原因

1. 為工作和家庭團聚而來

目前居住在英國的華人群體主要是由二十世紀以來遷徙抵英的移民和他們的後代所組成,其中包括很多2000年後抵英的新移民。從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後期起至整個六十年代,香港轉入工業化的快車道,各種商業活動在當時的這個英聯邦屬地發展蓬勃。大批新界農民離開自己的家園去港島、九龍市中心打工以賺現金入息。與此同時,戰後的英國也急需大量的勞動力以搞活經濟。英政府為此適度地放寬入境簽證的管制,從而為海外勞動力赴英工作和生活創造了較好的條件。從香港來英國打工的人流中,很多都是被英鎊的高匯率所吸引。今年82歲的WHT先生一九六二年從香港來到英國,他回憶道:

“那時候一英鎊可換十六元港幣。大家都想來這邊打工賺錢,寄錢回家。對於家里人來說,這可是很大的一筆錢。”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源源不斷的香港人繼續來到英國。現年58歲的YHK先生就是其中一員:

“我從小在鄉下長大,家裡條件不是很好,所以我很早就出去打工,幫賺錢養家。一九八八年我24歲時來到英國。那是我第一次坐飛機。我入境時持的是二級海外勞工許可證。”

在英國安定後的移民還可以擔保自己的親屬過來團聚;未婚人士可以回家結婚,然後攜帶家屬來英國定居。

2. 英國的海外護士招募計劃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英國不少行業出現勞動力短缺的問題,醫療護理行業缺乏人手的現象尤為嚴重。為應對這個難題,政府決定從國外招募護士。

“六十年代後期至七十年代初,恩諾珀維(Enoch Powell)奉命前往英國當時的殖民地國家和地區招募護士,以應對英國國民醫療服務(NHS)護理行業所面臨的勞力短缺危機。”六十五歲的GT女士說道。 GT是一九七六年從馬來西亞到英國的。那次招募活動為不少在自己的國家未能升學的人創造了生機。現年75歲的SBF先生也是一九七六年到英國,他說:

“我17歲那年就離開學校了,因為要想在香港繼續升學畢竟競爭太大。當時像我這樣條件的人很難有機會接受更高一層的教育。所以,能當上護士簡直就是一條為我而舖的道路。再說,英國也很需要從英聯邦屬地國招募醫療護理方面的員工。”

應招護士的人選在英國接受相關的培訓後,被分配到國民醫療服務(NHS)的機構中工作。曾經參與護士培訓班的GT女士這樣描述她當時曾經看見的情景:

“東倫敦的醫療單位要招募護士很不容易,應為那時候的東倫敦簡直像個貧民窟。而由於多種原因,紐咸綜合醫院(Newham General Hospital)要招募護士就難上加難。不過聖安德魯醫院(St Andrews Hospital)倒是來了很多護士。所以,若果那時你走進聖安德魯,你就會有走在馬來西亞某小鎮上的感覺。”

3. 以難民身份來英國

一九七五年,越戰結束,隨之又是1979年中越邊境暫短的武裝衝突,導致大批越南人乘船逃往鄰國。在當地的難民營作暫短逗留之後,這些逃難者中的一萬多人被英國接納,到英國開始新的生活。這批難民當中有大部分是華裔。八十二歲的TM女士和她的家人是來自越南的其中一家,相關部門將她們安頓在東倫敦的一棟公屋樓房裡:

“過去我們在海上以捕魚為生。我們家有一條小漁船。一九七八年,我們就是乘這條船離開越南到達北海的。”

從這座中國海濱小城出發,TM女士一家接著又乘船到了香港,然後於1980年代初來到英國。另一位越南來的HC女士,也是差不多這個時期來到英國定居:

“我在【越南】海防市出生,在海防上學,在海防長大。後來,在當地一家小學教書。一九七九年我去了香港。一九八零年,我到英國。”

4. 對美好生活的追求

英國的教育制度向來讓人羨慕、嚮往。對於許多人來說,能到英國接受教育和培訓是改變命運的難得機會。現年62歲的GM先生1972年到英國。他說,能在英國讀書升學對自己來說意義重大:

“香港沒有免費教育。免費教育只涵蓋小學。所以從中學開始,學生就得繳納學費才能入學。”GM先生解釋說,由於他父母共有四個孩子,而父親又只是“從事低薪工作,所以根本無法承受這麼多人的學費”。

而對於SBF先生,他認為自己能來英國“是擺脫香港貧民窟的一種方式”。用年輕時的親身經歷,他補充說明以下:

“一九四九年年底,我與家人離開中國大陸,來到香港。但我們既不是香港公民,也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我們成了沒有國籍的人。從1949年起我們家就一直長期住在香港的木屋區,直到1963年木屋區被燒毀。隨後,我們又搬進在一個在廢棄足球球場上用木板臨時搭建的屋子裡。那兒什麼設施都沒有:衛生很糟糕,沒有水,沒有電,治安也是亂七八糟的。

來英國前我住在一個公屋小區。我是整個小區第一個去英國的人。所以我去英國在當時還是小區裡一件相當轟動的事呢。 ”

第二章:在新家園的生活

1. 初臨英國的印象

踏足這片土地的那一刻,英國對於初來咋到的移民是完全陌生的。半個世紀以前的倫敦和現時的倫敦比起來也大相徑庭。八十二歲的WK先生一九六一年離港抵英,他記得當年自己乘搭的航機降落在紹森德(Southend)機場,而不是希思羅(Heathrow)機場。六十六歲的MF女士一九七四年從馬來西亞來到英國,當年所見所聞她依然歷歷在目:

“剛來這裡時,我在聖安德魯(St Andrews)醫院前看見的是東倫敦區。我從邦里白堡(Bromley-by-bow)車站出來時,沿著小路一直走。走著走著… … 我在想,天啊,倫敦就是這麼單調[笑]又老舊的嗎?真的,很舊。”

六十七歲的JJL女士一九七二年從馬來西亞來到倫敦。她說:“倫敦的一切都是那麼不同,包括人,景色,天氣,食物,以至剛到這裡時,我特別想家,頭幾個月還老哭呢”。

這種思鄉之情主要是處身陌生環境時人們通常感受到的孤獨和孤淒感。來自中國大陸的WWS女士現年七十二歲,她這樣形容當時的感受:

“初到倫敦時,我沒有朋友,沒有親戚。獨自一人,我日復一日地呆在家裡,無聊地望著窗外,眼前的一切對我來說是那么生疏。看著窗外飛鳥劃過天空,街上車輛穿行,我不禁問自己:怎麼搞的,你竟然來到這如此陌生的國度?”

2. 文化和語言的隔閡

華人來到倫敦之後面臨的主要問題之一就是語言隔閡。總體的說,來當護士的那撥人英語能力還算很好,但其他的大部分人基本上沒有英語基礎。當被問到初到英國時是否曾經碰到過語言隔閡的困難時,GM先生回答說:

“除了能講些簡單的句子例如’謝謝’和’請’外,我當時一句英語也不懂!我所掌握的英語根本不夠用。第一次到食堂買東西吃時,我甚至叫不上那些食物的名字。我不知道香腸英語怎麼說,也不知道花椰菜和布丁怎麼說。只能對著想要的食物用手指這指那。”

語言障礙給人們的日常生活帶來極大的不便。為說明問題的嚴重性,YKY先生講述了他早期在英國親身經歷的一件事:

“記得初來英國的頭幾個月,我英語很不好,除了在麥當勞買快餐外,我不敢去別的餐廳點餐。雖看著菜單但我卻看不懂。 在麥當勞點餐就比較簡單直接。通常我只叫一個漢堡包和一杯飲料。為什麼我總是點一個漢堡和一杯飲料呢?因為我不會點其他的東西!我只會說漢堡包這個單詞。我甚至不能點雞肉漢堡、麥香魚或者巨無霸。”

3. 謀生攻略

十九世紀後期,抵達英國港口的華人離開船運行業後,很多人改行在碼頭做搬運工或廚工以求謀生。 “後來碼頭行業不景氣,部分人開始改做洗衣店生意,”GT女士說,“因為洗衣店工作不需要你懂很多英語。你只需要懂得領下客人的衣物,將衣物清洗然後歸還原主就行。後來,隨著洗衣機的出現和大規模的出產,手工洗衣被洗衣機取代,人們又不得不去餐飲行業尋找出路。戰後,好些英國人陸續從各處的殖民地回到英國,他們同時也帶回了對東方食物的喜愛。”

除了專門招募回來的護士人員外,大部分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到英國的華人都就職於手工型產業崗位,例如餐飲行業就吸納了大量的華人勞動力。 WHT先生就是在東倫敦找到他的第一份工作的:

“那時候,這裡有很多洗衣店、豆芽店等店鋪。許多餐館甚至自己發製豆芽來滿足廚房的需求。有一家我曾經打工的餐館,每週就要足足18桶豆芽。”但是,在餐飲行業打工的收入並不高。 “一般員工的工資都少得可憐”,WHT先生感嘆道。低廉的收入加上發財致富的慾望致使很多人朝自當老闆的方向去想辦法。但資本不足又使很多創業者不得不以承包經營的辦法來起步自己的事業。這樣的承包經營模式在華人社會裡很常見。八十四歲的ML女士的丈夫在生時就是以承包的方式來經營自己的餐館的:

“就是說,你只是租下某家店鋪來經營,而不是擁有它。這相當於借錢做生意一樣,賺到錢時你就附租金給那個店舖的真正老闆。”

4. 冗長的工作日

中式餐館工作時間長一貫以來臭名昭著。 “沒時間休息;也沒時間去學英語”,華人社區活躍份子之一的GT女士說。一九六四年到英國的ML女士也通過自己親身經歷來證實這種情況:

“我每週要開工六天半,基本沒有休息時間。每週我們只休息半天,而且也沒有長假之類的假期。”

經營外賣店的YKY先生的日常工作是這樣的:

“我通常六點起床,七點開工,然後一直做到深夜。平時,我們的外賣店晚上十一點才會關門。但關門後我要繼續做這做那;大約做到兩、三點鐘時才能睡覺。那關門後做些什麼?我要準備第二天用的食材,例如切肉絲、炸肉等。”

即使經營的只是一間小規模的店鋪也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恆心。 WWS女士和其已故丈夫在皮萊斯圖(Plaistow)做外賣店超過20年,對於曾經承受的各種壓力她記憶猶新:

“我們的工作非常辛苦,而且時間很長。有時一個顧客也沒有,有時訂單蜂擁而至,就是說有時你準備的食材不夠用,而有時你又剩得太多。這樣,你就得通宵忙個不停,通宵忙這忙那。如果剩得太多,多餘的食材很可能爛掉,只能扔進垃圾桶。實在太多瑣碎事要你操透了心。”

做生意就意味著要承擔風險、敢於付出。 YKY先生是藉錢來做生意的,但開頭的進展卻不盡人意:

“剛開始做生意時十分艱難。我仍然記得很清楚,第一周我們只掙了52鎊。之前我在吉或(Gatwick)機場的一家大酒店工作,年收入兩萬三千鎊,平均每週收入超過三百鎊。但到了自己做生意,一整週的收入竟然只有52鎊!我問自己,你到底在糊弄什麼來著?當時我是我們家四口人唯一掙錢養家的人,如此低微的入息,要支付那麼多賬單,我們只能勉強糊口。 ”

第三章:往事回眸

1. 紐咸華人協會:社區的活動中心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的華人初來咋到時,英國對於他們來說是個陌生的國度,但他們還是克服種種困難安頓了下來,儘管那時還沒有民政組織為他們提供幫助和指引。曾經在醫院做護士的GT女士,目睹當時很多“華裔移民經受困難的例子”。她說,尤其是“老年人和婦女”:

“他們大多人很難獲得主流部門的幫助,不管是醫療服務或是其他方面的服務。我記得有一次,一位華人女士做了子宮切除術。但四、五年之後,她卻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能懷孕。原來,做手術時沒有人告訴她,她的子宮已被切除。”

華人需要幫助的情況十分明顯,而且在很多方面這種需要是迫切的,需要及時應對。此時,幾位華裔年輕人察覺到這點並認為應馬上行動起來做點什麼。今年六十四歲的JL先生是當時的志願者之一,他回憶說:

“一九七六年我還在校讀書時,每逢週末我都在唐人街一家餐館做服務員。我們幾個服務員和廚房裡的師傅們相處得很融洽。得知他們有困難,我們開始幫助他們。我幫他們申請孩子的福利金,幫他們找學校讓孩子上學,幫他們找出租的住房。倫敦首個為華人提供免費諮詢服務的機構就是我們這幾個人創辦的。”

就這樣,唐人街第一家中文諮詢和信息中心得以成立。隨後,包括紐咸華人協會在內的好幾家具有相似功能華人機構亦先後在倫敦其他城區落戶。

2. 服務項目,活動及志願者

紐咸華人會建立之初,面臨的第一個難題就是資源短缺,所以最早期的活動是靠志願者來義務操作的。後來,協會領到少許資金,開始招聘正式工作人員和提供規範的服務。紐協(紐咸華人協會)除了舉辦太極拳和扇子舞班這類保健活動外,每年還為所謂“四大節日”舉辦慶祝活動。這“四大節日”分別是:農曆新年,端午節,中秋節和西方的聖誕節。這些活動在參與者中廣受好評。退休廚師WK先生是健身活動的愛好者之一:

“我今年82歲了。為學習跳舞和打乒乓球我加入了華人協會。我不會唱粵曲。我來這裡只是為學跳舞;各種舞蹈我都學。也許我的步法不對,但每一步我都很認真地跳!”

除了提供實際幫助之外,紐協還為志願者提供參與義務活動的機會。 GM先生從很早以前就成了紐協的志願人員:

“一直我都是華人協會的會員,一如既往。在離這裡不遠的哈羅頓(Harlow Town)出現的第一所華文學校,就是我和同伴們一起著手辦起來的。學校剛建立時,我還擔任了校長的職務。”

EC女士今年68歲,2006年移民到倫敦,此前她曾經服役於香港警隊。她很高興自己能成為紐協的志願者,用自身的知識和技能參與活動、服務於民:

“二零零三年我丈夫去世,從那時起我就下定決心開始新的生活。經人推薦,我到這裡來做傳譯義工,因為在警署時我做過類似的工作。”

在紐協做義工常常被看作為一個雙贏的機會。多年前KH女士的丈夫因醫院手術失敗而去世,她情緒一度陷入低谷。後來她成了紐協的志願者,她說:

“在這裡你會感覺到自己得到關注、得到照顧。你感覺你回到了娘家,家裡的人都陪伴著你。你可以隨意表達自己的意見。在這裡我認識很多志願人員,也獲得很多讓我擴大社交面的機會。世界好像重新為我打開了一扇門。我學到很多之前聞所未聞的東西,交到了很多新的朋友。反觀當年我剛到英國時,連一個朋友也沒有。”

3. 成績及成就

華人移民來自不同的背景,很多人的大半生都是在這片新家園度過,在這裡勞作和生活。因各人經歷不同,所得成就也有所不同。 YKY先生的經歷是這樣的:

“開始時我可謂一無所有,只揣著一萬港幣(當時約合900鎊)來英國。我沒有朋友,沒有資產,也沒有繼承任何遺產。我基本上從零開始。現在,儘管我也不算很富裕,但至少有兩套房產:一套房子和一個位於里頓(Leyton)的店面。”

而對KH女士來說,能夠參與志願工作並能以一位單親家長的身份育子成才就是令她最驕傲的成就:

“對我而言,最大的成就是我曾經參與建立了紐咸華人協會。同時我還養育了兩個可愛的孩子,他們都各自拿到了碩士學位。”

同樣,WHT先生也為自己曾經參與支援各種災害的倖存者而感到驕傲,因而他也獲得在重大場合的嘉獎:

“我有幸見到了查理斯王子,還見了好幾任中國駐英大使。在中國建立六十週年的慶典大會上,我受邀參加在北京人民大會堂的慶典活動。”

來到英國一直未能參與工作的HC女士,認為自己的成就是讓子女看到了西方的文明:

“如果當年我們被困在越南,我的孩子們就無法看到西方世界、西方的生活方式和先進的科學。現在,我把孩子們帶過來了,他們看到西方文明,看到了西方的福利制度、西方的文化和政治環境。”

4. 重獲新生的旅程

儘管取得不俗的成就,總體來說華人來英之旅歷經各種磨難,一路上並不平坦。然而,他們的付出都有所收穫。 WWS女士說,當年她離開中國大陸就是因為“心理壓力”,所以決定“爬山越境”,儘管那段漫長的徒步艱辛異常:

“我連夜翻過了五座山,不停地走,以至後來不得不把鞋子脫掉,光著腳繼續行進。我的腳趾因為不斷碰撞硬實的草根而破皮,流血不止,活像那些爛壞了的香蕉一樣。”

回顧過去,HC女士對自己在英國所得到的幫助十分感激。即使這些年來一直依賴社會福利過日子,但她仍然感到相當的滿意:

“我是逃難到這裡來的,我很清楚難民過的是些什麼樣的日子。那是非常可怕的。當你還乘著一小木船漂泊在波濤洶湧的大海時,你根本不知道可能出現的結局。很難說你會不會葬身魚腹。所以,能倖存下來、重獲新生就是萬幸的事。”

回眸過去,WWS女士給自己的移民之旅作這樣總結:

“這裡的生活很舒適,周圍環境讓人開心,這裡更自由。能活多久對我來說已經無足輕重了。我經常不斷地提醒自己:我要開開心心地過每一天。如今我感覺很充實,渾身是勁。”

後記

總括而言,英國華人大多數來自相對貧困的家庭背景,而且都是抱著能夠在新家園過上好日子的希望而來。就這個目的來看,大部分人得償所願。回顧一路來的艱辛,YKY先生既高興又感激:

“回顧過去,我和妻子都感到很滿足。人人都要靠自己的雙手來掙錢。要注意你身處的社會需要些什麼、缺少些什麼,然後去作相應的努力。這樣,你才能找到自己立足點,才能適應社會。只有這樣你才能將困難迎刃而解。眼前的一切都在快速地發展和改變。所以你更要時時保持樂觀的心態,不要在人生的低谷期自怨自艾。有誰能知道,未來會不會出現更加艱難的時刻?要堅強、勇敢地面對挑戰,一往直前。最重要的就是要活得開心,活得精彩而且有意義。讓生命不留遺憾。”

移民英國前曾經住在木屋區的SBF先生,這樣富有代表性地總結他的歷程:

“我兼職讀書,拿了社會和公共管理學的碩士學位後,適逢民用住宅的相關法例有所改變,順利地成了一名監察員。但我希望能再升職,於是去了牛津,成為當地一家長者服務中心的主管。後來我又回到了曾經居住過的紐咸區,擔任監察和驗證質量部門的主管。一九九六年,我到赫特德福郡(Hertfordshire)的一家更大規模的社會服務部門工作,成為該郡相關部門的監察負責人。一九九七年我又拿了法律學位,接著創辦和經營自己的公司,為地方政府的註冊和監察部門服務。有一段時間,我簽約同時為四個地方政府提供相關服務。二零零二年,我成為全國醫療保健委員會的監察官;該機構現改乘為CQC(護理質量委員會)。從2002年起,我一直在司法辦公室心理健康的一級調解法庭工作。一路走來,我走過的路或可用這樣一句話來概括:’從木屋區到倫敦城,從醫院病房到司法署’。這,就是我人生經歷的故事。”

附錄 華人移民到英國的簡要時間表

十八世紀
英格蘭的第一位華人移民是威廉·馬考(William Macao)。他最終在蘇格蘭定居,從1779年開始在愛丁堡居住。

1800年至二戰期間
在1839年,約翰·霍奇(John Hochee)是第一個擁有英國國籍的華人,他繼承了曾經的雇主約翰·埃爾芬斯通(John Elphinstone)的資產。
截止十九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小型的中國城開始在倫敦和利物浦形成,其中有雜貨店,飲食店和聚會場所。在東區,還形成了中文街道名稱。
在1877年,第一任中國駐英國大臣郭嵩燾(Kuo Sung-tao)在倫敦開設了中國使館。
截止1890年,倫敦東部地區有兩個獨特的、小型的華人社區。來自上海的華人定居在東倫敦。
從二十世紀初開始,許多華人建立了小型洗衣店,因為他們被禁止從事其他工作。
到1918年,居住在彭尼菲爾德(Pennyfields)的華人總數不到200人;基本都是男性,只有九位女性,她們是英國人的妻子。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之前,定居的華人移民仍然相對較少。

二戰後
1951年的人口普查表明,在英的華人人口大幅增加,當時已有12523人,其中有4000人來自馬來西亞,3459名單身男性來自香港。
最大的華人移民浪潮出現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其中主要是來自香港新界的男性農業勞動力。大多數人受僱於當時發展迅速的華人餐飲業。
1962年的《英聯邦移民法》限制了當前和英國殖民地的移民。該法案推行憑單制度,因此一些華人為了與在英的家人團聚而來到英國。
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Soho區進一步發展,成為倫敦的新中國城。 1976年,在英的華人人口包括大約6000名全日制學生和2000名護士。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至今
中國向世界敞開大門,1981年中國政府放寬了對移民的限制,當時人口普查記錄的在英華人人口為154363人。
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隨著新移民渠道的出現,比如被稱為蛇頭的人販子,從中國到英國的非法移民有所增加,
自2000年以來,隨著香港和中國大陸的經濟發展,越來越多的中國父母將自己的孩子送往英國學習。在2004-2005學年,估計有80000名香港和中國大陸學生就讀了英國的大學。
根據中國駐倫敦大使館的統計,截至2020年,共計60萬華裔居民居住在英國,另有41萬名華人,其中22萬人為學生。

進一步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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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binson, V. (1985) ‘The Vietnamese reception and resettlement programme in the UK rhetoric and reality’, Ethnic Groups, 6, 305-30.

Seed, John (2006) ‘”Limehouse Blues”: Looking for Chinatown in the London Docks,1900–1940’, History Workshop Journal, No. 62 (Autumn 2006), pp. 58–85.

Zhang S S (2015) “Refugees Who Fled Mainland China for Hong Kong in the 1960’s Told Their Stories” https://samanthasuhanzhang.wordpress.com 2015-12-16

鳴謝單位及個別人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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